人一生要爱上很多人罢。
在不同的时期,遇到不同的人,并且爱上其中的一个或者多几个。
在走过的这几年里,我能遇到的除了同学还是同学,爱上的——不能说是爱,暗恋罢——当然就是我的同学。
之一:
是在高中时候的事了。
很老套的故事,总是从同桌开始。
那时我们同桌……
这封信写了好久,一直都拿不出勇气给她,高考完了,要填报志愿,我们都没回家,几个同学在晚上一起走,走了好远好远,说了好多话,她就走在我的旁边,我沉默不语,那封信一直捏在手里,回来后,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后来,到了大学,她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再后来,他们分手了。她给我说起这些的时候,回忆了我们同桌的日子,似乎带着后悔的意思,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有些东西过去了,是再也回不去的。
在昨天的QQ留言中,我对她说:好久未见,有点想念了。
风油精的味道
小蝉是我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这是我回到这个学校一个月后的事情,事实上,早在我回校前的半个月就开学了,就差这半个月,我什么东西都落后别人一大步,包括座位和与同学的关系.
走进这个班级的我理所当然地坐在教室最后最里的那个角落,理所当然地不和任何人说话.我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那个角落里修复了重创的心,所谓修复,亦不过是不再撕心裂肺的痛,但依然脆弱得可怕.
听到小蝉的名字是在班里第一次编座位的时候.“该是个可爱的女孩吧!”我惊异于一向懒得管这些事的我怎么会在听到老师念这个名字时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仅仅因为这个名字吧,因为班里男生我也认识不了几个,更别说女生.
我从最后的角落调到最前的角落.这该是班主任对一个后来的学生还算仁慈的做法吧.调到前面后,我对右边2/3的黑板始终不屑一顾,眼睛近视加黑板反光,看了也是白看.
坐在教室前排,不想认识周围的同学也不可能.小蝉也坐在前排,右边不远的地方,知道谁叫小蝉后我有些失望.这么个普通的女孩怎么叫小蝉呢?我发现对未知东西的了解总会破坏我们心里最初的美好感觉.然而因着那个名字,我也会抬头看看右边那2/3的黑板,顺带看看小蝉.
我敢保证,偷看小蝉绝对是因为“小蝉”,没有别的.班里比小蝉突出的女孩不是没有,但我不去理会,也轮不上我,在这一点上我很有自知之明.
而且读高四是不能想女孩的,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一个多月来,我开始找到了学习的感觉,成绩渐渐回到了应届时的水平,这已很不错了,因为很多人在知道我的高考成绩后都为我来复读感到惋惜.不是因为老天戏弄,谁会到这鬼地方来?月考的成绩也让我找回了一点自信,再怎么苦,也只这一年了,一年后,我发誓再不到这个地方来.
小蝉的成绩不是很好,甚至可以定在差的级别里,偏偏她又很开朗,每次课前课间总会听到她的笑声,大声而爽朗的,这就不能不引起同学们的谈论.男生寝室里,除了篮球、军事和明星,谈的最多的还是女生.我向来对篮球一类不感兴趣,但对女生的谈论,听听也无妨.这时,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他们说笑.他们毫不客气地将班里地男女生配对,自作多情地说某个女生对自己有意思.然而说到小蝉,总会引来一阵哄笑,她没有被“配”给哪个男生,因为似乎没有人愿意要.一个普通地女孩子还这么爱笑,有点轻狂地味道.他们一致认为,这样的女生应该收敛一点,规规矩矩的,才不会惹人讨厌,我有点认同这个观点.
然而不幸的是,下一次编座位,我和小蝉被编在同桌,班主任念我们的名字时,有人在窃笑.这下有戏看了,小蝉爱说爱笑,我却不大爱说话,我们两人同桌,是谁迁就谁呢?天知道!
刚坐到一起,我就发现了小蝉的特别,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风油精香味,真奇怪.但我是不讨厌风油精那种凉凉的味道的,比别的女孩浑身刺鼻的香脂味好受多了,对于这,我是在心里想的,我不想给室友们留下开玩笑的把柄.事实上,小蝉也的确安静了些,几天里教室里少了她的笑声,以至同学们觉得少了什么,质问我是否给了她什么不快.我说,才怪呢,这种女孩,我才懒得理,我给她不快又从何说起呢?脸上是很轻松很自然的笑,大家没表示怀疑.
时间一长,小蝉的笑又多了起来,而我说的话似乎也多了起来,室友比我先发现这一点,笑我快被她同化了,我想抵赖,准备回敬他们的玩笑,但想那只会不打自招,干脆闭口不语.
小蝉一天要抹四次风油精,而在上物理课时又会多抹两次,我笑说,风油精很刺激人,抹多了会使人精神麻木的.
那正好啊,物理弱智嘛,麻木一点好,毫不在意的样子,我怀疑这时的小蝉还是挺可爱的.
渐渐地,我习惯了淡淡的风油精味道,甚至在没有这种味道时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但我不能自私,为了自己能闻到风油精的味道而不顾小蝉的物理,毕竟一天四次已经很好了,于是,我开始用自己那也很可怜的物理,给听得一团雾水的小蝉讲解令人头痛的受力分析和电路图,奇怪的是我讲得特有耐心,又出奇的清楚,小蝉终于说她懂了,不知她是不是怕我下不了台而假装得,而我对我得耐心讲解的借口是共同学习.事实上我的确因此弄懂了很多以前不懂得东西.但上物理课时,小蝉照旧多抹了两次风油精.坐在一旁得我得以在物理课上头脑清醒,仔细地听物理老师的讲解,我开始喜欢这门以前很惧怕的课程.
我和小蝉的交谈除了讲解各科题目外,尽可能地控制在开些小玩笑的范围内,于是我们这里的笑声特别地多起来,小蝉的笑声又太突出,班里每个人都能听得很清楚,吓得我不敢再讲话,我不想在不应该的地方郁结误会.这一切都落入了室友们的眼睛,夜谈中已开起了我的玩笑,我只能用“别乱说”来搪塞我的心虚.
上语文课时,别的同学都躲在下面看闲书,我却常走神,这多半时因为小蝉那边传过来的淡淡的风油精香味.这是一种自然之香,因此常将我引到教室外,学校外,在河边,在草地上,有潺潺的流水,有青青的野草,坐着或躺着听随身听,什么也不想,用心地听辛晓琪的《味道》:想念你的吻,想念的笑,想念你白色袜子和身上的味道……
常常这时,冷不防就有一拳将我打醒过来,是小蝉.出什么神呢?
没有啊,我发现这风油精的确有麻痹的作用,要不我怎么常走神呢,以前我也是看闲书中的一员啊?
室友的玩笑已经开到我不能再用“别乱说”来抗议了,我开始争辩了,但明显底气不足.我说,你们将我与她连在一起,是想贬损我啊?
是啊,和你在一起,她也应该满足了,要不怎么天天笑得那么开心呢?
我听了这话就生气了,这对小蝉对我都是一种侮辱.不要把别人说得那么贱,我争辩了一句,小蝉肯定不会想到这一层.
小蝉如果听到那句话,肯定也会生气的,尽管她好像不会生气.她的爱笑,我起初怀疑是天真,因为稍有心眼的普通女孩子很少会这么笑,但我发现她心里其实装着很多心事,灿烂的笑容背后,是一种复杂的忧伤,笑声对她来说是一种掩饰的方式,她运用得也是恰到好处,因为她笑的样子很好看,她究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也因为她傻到这种地步,别人才会常把她拿来开玩笑.
终于又一次编座位,我和小蝉分开了.我们一左一右,相隔很远,解脱和失落的感觉同时袭来,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违心地认为不是我在意,我只是想念风油精的味道而已.这一切都是“小蝉”惹得祸.
室友的玩笑随着座位的调换而改换对象,这一点至少很可笑,这当然是在我感到被冷落后的空虚时认为的,以前令人厌烦的玩笑此刻有点让人想念.他们的转换对象总是让我睡不着觉,从来不失眠的我开始整晚地做起梦,梦中有淡淡的风油精香味.
调开后,我和小蝉很少碰面,这一定是某个人在回避,是我吗?也许风油精地味道本就不持久,总是要变淡消散地.
听说小蝉的物理进步了,我莫名地高兴,因为这至少该算我一苦劳.不知她在物理课上是否还抹风油精?
没有风油精味道的日子有点让人窒息.我开始怀念那段凉凉的清新的日子.听说一个人的怀旧情绪产生时,就预示着一段日子的结束,真是这样吗?
之二:
是在很后来的时候。
我们一起度过了整整五十天。
如果两个人一起度过五十天,天天面对,总是会发生一些事情的罢。
分别的时候,她送了我好远,一直到回了家,我才发现她塞在我整理好的行李包中的信,那封信,我不知读了多少遍,读到我都忘了信中写了些什么,只记得那一句调皮的“贱人哥哥”。
用什么可以拯救
那一天,你在楼下笑着对楼顶的我说:“跳下来,我接着你。”当时的我竟真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要不是在最后一刻理智战胜了情感,此刻,坐在电脑前打下这些文字的就会是我的灵魂。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心绪。
这真是一种可悲的情感啊,我找遍了所有的文字也难以形容,其实是我排除了那个看似最精确的字眼,但也许任何一个字都比这个字精确。这是一种无法解脱的思绪,无法拯救的情感。人都说爱情能够拯救一切,也许是,除了爱情。
为爱冲动,为梦痛苦,在你的眼中,让我看到我的脆弱,我的牵挂,我的狂妄,我的挣扎。爱上你,真的是我的劫难。
可这又多么的可笑,这不是爱,毕竟我们都不愿意。是我们一不小心掉进了长久以来小心翼翼躲避的深渊,或许真的是坠入之后才能逃离,拥有之后才能放弃,那么,急于出去的我们,还等什么呢?
之三:
到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余。
故事从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面容,她就穿着雪白的风衣,消失在漫天的大雪之中,只有那澄明的笑凝成最剔透的坚冰,时时刺通我的心。
那封信也飘逝在风中,无处可寻,也许,某个时候,我会忆起其中的只言片语罢,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