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大家又有了精神,杜超走在前面,大声说:“我们出去后,把探险结果公开,一定是爆炸性新闻。”李源笑呵呵的说:“是啊,没准这里会开发成旅游景点,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来旅游。凌冰,等你们有了孩子,就可以带他来吹牛了:'儿子,这山洞是你爸妈发现的。'多神气?”
凌冰吃吃地笑道:“如果他不相信呢?”杜超笑着说:“好办啊,我们下次来的时候,
在洞口立一块碑就行了。”凌冰问:“碑上写什么呢?”杜超笑着说:“就写'探险英雄永垂不朽',下面刻上我们六个人的名字。”凌冰嘻嘻一笑说:“怎么听着象墓碑的词儿啊?”
我心中一动,走在旁边的陆征也似乎一愣,这句话同时触动了我们心中的某一根弦。我转头责备凌冰道:“不要乱说。”凌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返回的路好走一些,穿过凹凸不平的路段,地面逐渐变的平坦。我们六个人中,陆征还是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本来在前面的可非却落在了最后,我注意到,饭后可非变得异常沉默。我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来,手电的光芒照亮他的脸庞,只见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我奇怪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可非似乎吃了一惊,失魂落魄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他的神情让我疑惑:“怎么流这么多汗?”可非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汗水从他手里流下来,他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神情:“哦,我可能有些热。”我伸手取他的背包,说:“我来帮你背仪器吧!”可非推开我的手,淡漠地说:“不用了。”
地面越来越湿滑,走过一段距离后,我们听到了流水的声音。这声音突兀而奇怪,我们的来路上不曾见任何溪流,但水声就在前面。当我们一步步走近,发现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前面是一片黑乎乎的洞壁,洞壁下面,竟有一条河水涌动的暗流,水声沉闷,从一侧洞壁中涌出,在洞中旋成一个小小的水潭,扎进另一侧洞壁。
我们观察周围的环境,确信从未到过这个地方。杜超沮丧地说:“我们真的迷路了。”陆征关掉手电说:“我们原路返回,找到吃中饭的地方,重新再走。”我与李源都点头同意,于是大家沿洞壁返回。我们入洞五六个小时,熄灭的火把早被可非扔掉,手中的高能手电也不如初始明亮了。我关掉自己的手电,发现陆征也没开,我想他在作最坏的打算了。
不久,陆征突然停下来,问:“可非呢?”我一愣,记得可非与杜超走在我后面,身后却只有杜超。杜超一脸茫然地说:“没注意啊,以为他在前面呢”。
陆征略一沉吟,对我说:“我与杜超到后面找可非,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不要走开。”我刚要同意,蓦然心中一动,说:“还是大家一起去找,不要走散了。”陆征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洞中诡异的气氛越来越重,我们不能有任何差错。我们呼唤着可非的名字,走回那条死胡同,回声在洞内作响,没有一丝可非的声息。杜超不安地说:“刚才他走在我身边的,谁会想到他不声不响的停下来呢。”我安慰杜超说:“不会有事的。”凌冰走在最前,在一转弯处,突然喊道:“可非在前面。”果然前面洞道中有一丝模糊的光亮,可以判定是手电的光芒。
大家加快脚步,转过一巨大的石柱,远远望见可非正倚石而坐。走到近前,见他脸色苍白,一头黄豆大的汗珠,眼睛呆滞无神地盯着前方,对于我们的呼唤竟听而不闻。
我俯身拉起他的手,可非竟触电般地甩开我,大声叫道:“走开,不关我的事,你们走开!”声音里充满了惶恐。他梦魇般的神情让大家吃了一惊,我抱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大声说:“是我啊,可非,你怎么了?”可非双眼无神地看着我,半天才吃力地说:“这里的声音好乱啊。”
我一怔,洞里除了他自己粗重地呼吸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陆征掏出纸巾,擦掉可非头上的汗水,问:“你怎么样,可非?”可非推开我们两人的手说:“刚才……没事了,我们走吧。”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于我们关切的询问,只是茫然地答应着,却无明确的答案。看他神色恍惚的样子,大家不再多问,每个人都平添了一份不安。
陆征忧虑地看着可非说:“我们继续走吧,回到吃中饭的地方,到那儿再休息。”寻找可非的意外,让我们耽误了一个小时,时间已接近傍晚,即使顺利找到出洞的路,只怕也要在山里过夜了。
手电的光芒明显减弱,为节省电池,我们保留了两只手电照明,李源和杜超都沉默下来,凌冰也没了原来的兴致,只是默默地走着。这条洞道比我们走过时更加漫长,几个小时后我们便察觉异常。进来时的洞道越走越窄,路上曾有巨石挡道,现在的路面却始终平坦通畅。陆征停下来,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们走错了,这不是来时的路。”其实,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显然我们迷路了。如果再次后退,只能返回那条流淌着暗河的死胡同,我们商量后,决定继续前进。
从进洞到现在,徒步奔走八个多小时,我感到疲惫和沮丧。两只打开的手电光芒渐渐微弱,电池快用光了。我们打开了第三只,洞内顿时明亮了许多,两边被照亮的怪石愈发狰狞恐怖。
我们找到一处地势稍高干燥平整的地面时,已是晚上八点。在陆征的提议下,我们就地露营,虽然没打算在洞中过夜,可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与其继续盲目奔波,不如养足精神,明天再走。
陆征关掉手电,点燃了一支蜡烛。在靠近洞壁的地方,凌冰和李源展开了两块台布。晚餐很简单,多是便于携带的旅行食品。谁也不曾料到会在洞中过夜,携带的简易卧具都留在洞口,只好因陋就简,把台布当作席梦思。可非精神萎靡不振,饭后倒头便睡。李源和杜超心无旁骛,嘻嘻哈哈开了几句玩笑后,也合衣而卧,打起了呼噜。凌冰跟我们奔波了一天,此刻也已困倦,依偎着我打起瞌睡。我用背包作成枕头,让她躺在我旁边。
现在是八月份天气,外面溽热未消,洞中却是清凉。我斜倚着洞壁,默默地注视着凌冰睡梦中姣好的面孔,烛光在洞中闪烁,她的表情安详宁静,似乎知道我在注视着她,翻身将头埋到我的腋下。她单纯的情态让我有些感动,轻轻帮她理了理睡乱的头发。
我与凌冰相识半年,一直不能确定她是否爱我。我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一点可爱的地方。她如精灵一般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让我惶惑又捉摸不定。在枯寂无聊的日子里,我放纵自己的生命,挥霍宝贵的青春,却难以敞开心胸接受一份迷离的爱,我觉得总有一天,她会再如精灵般从我身边消失,那时我不想有太多遗憾。
陆征也斜倚着墙壁,我不知他是否睡着。洞里阴森安静,一点烛光被无穷的黑暗包围着,烛花爆裂时发出细微的吡啪声,蜡烛燃尽多半,烛泪流到了地面上。我轻轻起身,将蜡烛吹灭,刹那间,黑暗包围了一切。
黑暗中,有蟋蟋缩缩的声音,火光一闪,洞中又亮起来,陆征起身点燃了蜡烛,轻声说:“让它自己燃尽吧,我还备有几根。”我点点头,默默地看着蜡烛一分一分变短,烛光渐渐暗淡下去,在蜡烛将要燃尽的刹那,我看到紫色的雾气从布慢怪石的空洞里飘散出来。
我很快沉入了梦乡。醒来时一片漆黑,我翻身坐起,摸到身边的手电,手电照亮的刹那,眼前一条黑乎乎的人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吃了一惊,定睛看时,竟是可非。他的身体笼罩在一片紫色的雾气里,眼神呆滞,一脸惊怖的神情,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我伸手在可非肩上轻轻一拍,可非如梦初醒般一声惊叫:“别碰我!”
睡在另一端的陆征触电般弹起,惊问:“怎么了?”可非脸上的紫色迅速消退,我听到一声呼啸如排山倒海般向我们汹涌而来,中间夹杂着凄厉的尖叫和痛苦的吟呻。突然火光一闪,声音急速消退,瞬间一片寂静,只剩下可非沉重的呼吸声。原示陆征划着了一根火柴,火光下,陆征双手发抖,神色惊恐。